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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除夕,雪夜,凶案,他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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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阶夜色,薄凉如水。

下了一天的雪,终于停了。

融化的积水,顺着亭子的边檐滴答落下,在地面上渐起一小蓬水花。

亭中点了两盏明亮的绢灯,一名身着墨色广陵蟒袍的男子,正端坐在石桌旁,手持一支紫毫笔,不知在写着什么

“四皇兄。”

另一个锦衣少年站在亭外,看着亭内的男子,恭谨地喊了一声。

祁寒没有理他,继续全神贯注处理手边事务。

祁泓咬了咬唇,又喊了一声:“四皇兄,你为什么不理我?”

祁寒蹙了蹙眉,用余光瞥了他一眼:“我很忙。”

见他终于给了自己回应,祁泓胆子也大了起来,跨进亭子,凑到祁寒身边:“四皇兄,你每天都这么忙,到底都在忙什么啊。”

忙什么?连他自己都不知在忙什么。

昱帝最近不知怎么了,竟停了他在京城守备军的所有职权,反而把户部关于钱谷,赋役等杂事交给他来做。

心中虽带着疑虑,却因为深知皇帝的性子,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。

用那样卑劣的方法登上皇位,又怎能不生性多疑?

虽然不情愿,但他还是恭顺地接受了昱帝的旨意。

钱谷赋役这种杂事,看似不重要,实际上处理起来,却极为麻烦,他已经连续两日没有合眼了。

“有什么事赶紧说,我没空陪你胡闹。”他揉揉眉心,对祁泓冷声道。

早已习惯他的冷酷,祁泓一点也不怕,又凑近了些,讨好地说着:“四皇兄,上次你给我的那种药还有没有了?”

揉捏眉心的手一顿,“你用过了?”

祁泓眼神闪躲,“我……我好奇,就用了一下。”

“你回去吧。”祁寒放下手,没有给予表态,而是冷冷打发道。

祁泓继续缠着他索要:“四皇兄,你就再给我一些嘛,就这最后一次,我保证以后再不问你要了。”

“还不走?”祁寒侧眸,目光阴鸷地睨向祁泓。

祁泓天不怕地不怕,有时在昱帝面前,都敢耍小脾气,唯独不敢在祁寒面前造次,一对上那森寒入骨的眼神,顿觉浑身发冷,恐惧之感自然而然从心底冒了上来,他后退一步,与祁寒拉开距离,怯怯道:“我、我不要了就是。”

合上面前的折子,祁寒站起身,暖融的灯光照射在他的眼底,却始终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:“老九,平日里父皇和你母妃对你过于骄纵,以至于将你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,你要明白,你是皇子,是父皇的儿子,也是臣子,若是一直任性妄为下去,总有一天,你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。”

男子的身材并没有多么魁梧高大,但站在祁泓面前,却无端给他一种难以承负的压力,连两条腿都开始发软,他几乎带着哭腔道:“四皇兄,我错了,我、我会改正的。”

“你走吧,这段时间不要再来打搅我。”说罢,反身重新坐回石桌旁。

祁泓揉了揉眼睛,又吸了吸鼻子,见祁寒当真一副不再理会他的模样,只好悻悻离去。

祁泓离去后,祁寒这才搁下手中的笔,对一直站在身后的护卫道:“老九把炽魅用给谁了?”

护卫答道:“回殿下,是七皇子。”

似乎一点也不意外,那个老七,是所有兄弟当中最窝囊的,是个人都想上去踩两脚,祁泓看上去顽劣,但也知道轻重,捉弄祁凰这个落魄可怜的兄弟,风险是最小的。

“结果呢?”如果真的得手,祁泓不会又来向自己索要,且这几日,他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。

“没有结果,七皇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竟然躲过一劫。”

“怎么可能?”一向对任何事都不甚上心的祁寒,头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:“竟然……不受炽魅的控制?”这种事情,根本就不可能发生。

护卫想了想,道,“或许是苏太医帮了他,那天晚上,卑职有见到苏太医在事发地附近出没。”

“苏景骞……”手指轻捻,缓缓吐出三个字,祁寒半阖着眸子,他的眼睛原本就生的细长,眯起的时候,形如弯刀,有凛冽的精光自眼缝中透射而出,越发显得冷暴嶙峋:“父皇身边的大红人,他……真有那个能耐?”

护卫不吭声了,因为这个问题,不是他能回答得了的。

“罢了,不提此事了。”他再次执起桌上的紫毫,翻开另一本折子,“就当老七运气好,说实话,我也不想看到他就这么窝囊地败了。”

……

“什么?父皇竟然要把整个典狱司全权交给祁凰那小子?”

夜已经深了,却有人怎么都睡不着。

三皇子祁渊来回在殿中踱步,脸上满是焦灼愤懑之色。

手下一名心腹在一旁道:“殿下,依小人看,七皇子近来之举,是故意打诸位皇子的脸啊。”

“谁说不是,敢情这小子以前都在装傻!”

“最重要的是,那位汐国的皇太子,似乎颇为看重他。”

猛地停下脚步,祁渊狠狠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:“也不知这小子用了什么肮脏的法子,竟然讨得了那位凤太子的欢心。”

肮脏两个字,已经将他心中所想,表现的明明白白。

心腹投其所好,跟着道:“身为天潢贵胄,七皇子就算不能为自己的国家争光添彩,但也不能丢人啊,为了上位,他竟做出这等下流无耻之事!”

话说到这个份上,两人已心照不宣,自发给祁凰定了罪。

祁渊不忿道:“以色弄权,终非长久之计,况且还是男色。”

心腹附和道:“殿下说的是。”

“可恶!”又是一拳砸在柱子上:“父皇将户部的政务交给老四,京城守备军那边的位置空了出来,可即使如此,父皇也不肯将都统一职交给我。”

“殿下,切莫心急,凡事都要徐徐图之。”心腹劝道。

道理他都懂,可现在的情势,他明显处于劣势,怎能不急?

连淑妃那边都碰了壁,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召她侍寝了,甚至连锦绣宫都不曾踏足一步。

“小鸾不是喜欢那位凤太子吗?让她去。”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,祁渊眼神大亮。

……

舀起一颗芝麻小汤圆,缓缓送入口中,香甜黏糯的口感,立刻在舌尖化开。

祁凰满足的叹息一声,闭上眼,细细品味着芝麻的甜香。

清晨的微风,自半开的窗户拂过,她深吸口气,只觉得这个早晨,真是再美好不过了。

睁开眼,打算去舀第二颗汤圆,一个急切惊慌的喊叫声,突然在耳边炸响:“不好了不好了,七殿下,出大事了!”

被这声音吓得手抖,小汤圆“吧唧”掉在了地上。

祁凰心痛地看着地上被摔成稀巴烂的小汤圆,惋惜一叹,随后抬头,将目光落在连滚带爬跑进来的官员身上。

此人是礼部的一个主事,被临时派给她打下手。

原以为这世上最心浮气躁的人就是玉符,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能咋呼的。

祁凰盯着他,一脸无奈,“怎么了?天塌了不成?”

礼部主事抹着额上的汗,呼哧呼哧地喘道:“回七殿下,这事……的确和天塌了没差多少。”

她慢悠悠舀起一颗小汤圆送到嘴里,吞下肚后,这才询问道:“说说吧,怎么个塌法。”

“是秋水殿那边,啊不,是六公主那里……”

祁凰打断:“到底是秋水殿,还是六公主?”

“是六公主在……”主事一个大喘气后,惊恐道:“在秋水殿出事了!”

祁凰手又是一抖,险些把装汤圆的碗给推下去,连忙抓住碗的边沿,小心放到桌子中央。

这世上,最不能辜负的,便是美食了。

“你说清楚?什么叫六公主在秋水殿出事了?”

主事又抹了把额上的汗,那边的天都要塌了,殿下还这般不忙不慌,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:“下官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,只知道六公主大清早带着几个宫女去了秋水殿,没一会儿,就听到里面传出惨叫声,有人看到六公主满身是血的跑了出来,一边跑一边喊‘求求你,不要杀我’,下官实在担心,可也没有好的法子,只能先来禀报殿下。”

祁凰眼睛睁的大大的,显然对主事所说的事情感到极为惊愕。

祁小鸾是公主,谁敢在昱国的皇宫,对堂堂公主下杀手?

想死不成?

可看主事那模样,又不像在说谎。

“那六公主现在人在哪里?”

“还、还在秋水殿。”

“什么!”祁凰猛地站起身:“还在秋水殿?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?”

主事为难道:“秋水殿那帮家伙,不让下官进去。”

“不让你进,你就不进了吗?既然知道危险,还把公主一个人丢在那里?”

“下官也是……也是有心无力啊。”他还没活够呢。

祁凰冷笑,什么有心无力,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。

事情虽然做的令人不耻,但她能够理解。

“你再去找些人,把事情原委说清楚,看能不能调一队御林军来,本殿先去瞧瞧。”

“是,下官遵命。”好在没让自己一起去,主事暗暗松了口气,连忙侧身,给她让出条路来。

祁凰路上走得虽急,但怎么也不相信,真的有人敢对公主下杀手,不过等她到了秋水殿,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朝自己扑来时,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。

“七皇兄!”祁小鸾见到她,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,一把抱住她的腰:“呜呜呜,你终于来救我了!”

祁凰将埋在自己腰间的脑袋挖出来一看,心头顿时一咯噔:“小鸾,你怎么了?”祁小鸾不但身上有血,脸上也是一片猩红。

祁小鸾一个劲的哭,就是不说话,祁凰上上下下将其检查一番,倒也没检查出什么伤口来。

那这些血,是哪里来的?

“呜呜……七皇兄,好可怕……他……他杀了我的婢女,他就那样杀了我的婢女……他……他还挖了她们的心脏……七皇兄,你快点带我走,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!”祁小鸾哭得惊天动地,涕泪横流,一双纤纤玉臂,几乎把她的腰都勒疼了。

他?

他是谁?

难懂是……容凤?

祁凰一边轻拍祁小鸾的后背,一边朝黑漆漆的殿内看去。

因为离得远,所以看得不甚真切,只看到铺着大理石的地面一片血红,有浓郁的血腥气,从里面飘散出来。

饶是祁凰定力十足,也忍不住阵阵干呕。

心头一紧,扯开祁小鸾紧紧箍在腰上的手,朝着大殿方向走去。

没等接近殿门,就被两名护卫拦住:“太子殿下有令,任何人都不许接近此地。”

“你们告诉他,七皇子祁凰有事找他。”

“七殿下请回吧。”那两名护卫态度坚决。

祁凰恼了,直接一掌拍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刀戟,大步而入。

一只脚刚跨进殿内,一道黑影就拦在了自己面前。

“本宫说了,任何人都不许靠近。”不同于以往的青衣玉冠,此刻的容凤,穿着一身黑色袍子,上面没有任何装点,头发也是悉数散开,与黑色的衣衫融为一体。

祁凰拧眉,站在面前之人,还是那张倾国绝色,令人见之忘俗的容颜,可给她的感觉,却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
“凤太子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?”宫女虽身份低贱,但也是一条性命,岂能任由他随意杀戮?
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。”他语调冰冷僵硬,不带丝毫感情:“本宫已经说过,擅闯者死,你还不快走?”

垂下眼,祁凰微微挪动了一下步子,脚底一片湿濡,粘稠的鲜血几乎渗进了靴子里面。

她再次抬眸,正要说什么,却被眼前之人眼底的无尽浓黑所震呆。

他似乎在看着她,又似乎没有在看她,那双眼瞳黑得不见一点光亮,乌沉沉的,有些恐怖。

这样的一双眼睛,她似乎,在什么地方看到过。

没等细想,就感觉一股力道迎面袭来,一下子将她推出了大殿,她身子一晃,没等站稳,大殿的门就被重重合上,伴随着一个冷厉的怒喝:“给我滚!”

祁凰盯着离自己鼻尖不足半寸距离的门板,好半晌都没过神来。

…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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